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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学不会何时收场才够上从容,也算是有幸不合时宜到最终。

【韩张】Seven lonely days/七个寂寞的日子

其实是《恒星》的后一部分,但是因为卡文我前面一部分写不下去了,就把构思了很久的结尾先写出来了。

退役后的韩文清和张新杰,比较露骨的喜欢但又是烂俗的双向暗恋,全文共1w字,一发完,头一次一口气那么多字,爽啦!

有一句话的双花,有轮回战队大助攻手江老师。

我可能写不出那个感觉,因为我还没到他们那个岁数。but,这个结尾我从大概去年前年就开始构思,构思了好久好久好久好久,前面的更新我大概先推一推,因为我觉得写的太烂了(当然这篇写的也很烂啊又臭又长

不过还是希望各位看官喜欢,韩张百年好合。

毕竟人生两件事最重要嘛,一是吃,二是爱情。

 

Seven lonely days make one lonely week

七个寂寞的日子 一周的寂寞

Seven lonely nights make one lonely me

七个寂寞的夜 寂寞的我

 

韩文清来到上海已经过了好多个七天了,掰掰手指头粗略的算算大概有三个月,不长也不短。仅仅凭着温度来感知的话,上海的十月好像和青岛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街边同样种了法国梧桐,走在街上拥挤的人群,时不时会看到碧眼的外国人,在茫茫的人群中挤过他们身边时,匆匆留下的香水味好像也都差不多。街边的藤椅上坐着闲来无事的老人在谈天说地,韩文清的上海同学教他:这叫“嘎三胡”。

韩文清想起来这句话在青岛叫做“拉呱”。

韩文清今年六月打完最后一场季后赛退了役,可惜最后的结局并不是完美的,是个亚军。尽了全力,不行。连办法最多的张新杰都想尽了办法,但就是不行。他自己更是除了日渐增长的岁数带给自己日渐加重的疲惫感和负担感之外,找不出什么原因了。

那就很果断的结束吧。

媒体在韩文清宣布退役之后疯狂了七天终于有消停的趋势,霸图俱乐部举办了盛大的欢送会,庆祝这位在荣耀舞台上挥动了最久铁拳的韩文清大将军终于衣锦还乡,褪下电竞选手光环回归普通人行列。官方的欢送会邀请了许多全明星队员和韩文清的粉头们来参加,当年还是狂热的电竞少女们如今都步入妈妈和中年人行列,在韩文清宣布退役的那一餐饭的饭桌上还是热泪盈眶,互相拉着手追忆自己的少女时代。

她们感叹:“韩队,你是我们的青春。”

韩文清那一顿饭吃的极其不好意思,大概是因为作为粉丝和偶像的最后一餐饭的缘故,他格外宽容,她们也格外敢说。毕竟为彼此任劳任怨那么多年,虽不说是全心全意,但最后拍合照的时候他察觉到自己的鼻头竟然有那么一点酸。

晚会快结束的时候即将解散的后援会送上最后一份礼物,韩文清大猫咪抑制不住好奇心当场就表情严肃的拆了,拆开来是一个超级豪华的全自动按摩泡脚桶,恒温控制,调节温度,带三百六十度旋转的彩灯的那种。

韩文清严肃的问:“送这个有什么意义吗?”

粉头们也很严肃的回答:“我们都是成家的人了,送东西讲究实用主义。再说您已经三十好几,往四十上奔的人要开始讲究养生了,没事多问问张队,我们都开始跟着张队微博学习养生知识了。”

韩文清就回头找张新杰的影子,张新杰站在老远的门口接电话,看到韩文清的目光投过来的时候抬眼对上,在他的视网膜上印上一个模糊的笑意的影子。

随之而来的,粉丝们递过来的第二份礼物是一副蓝光近视眼镜。

 

韩文清已经不记得那天晚上拎了多少奇奇怪怪的“适合过日子的”东西回宿舍,只记得那天晚上张新杰走在他边上,韩文清左右手分别拎了重重的袋子和盒子,明明没喝酒,但是一路上因为负重而走得跌跌撞撞东倒西歪。

张新杰伸手要帮忙,被韩文清瞪回去了,扬扬下巴示意现役职业选手张新杰的手可是宝贝。张新杰默然收回右手,两人一边走一边相对无言了五分钟。韩文清有点憋不住:“你说他们为什么送这种东西给我?”

言下之意是:我还没老到那种程度吧。

张新杰显然无视了韩文清的的暗示,他用他一贯的、平静的、没什么波澜的嗓音回答了五个字:“奔四啦,韩队。”

韩文清气的又和他相对无言五分钟。

过了一会儿,韩文清自己也就释然了,生啥气啊,都奔四的人了。一旦接受了年龄设定,就本能的觉得自己的心情好了起来——社会阅历丰富、经历过一切大风大浪,曾经站上舞台巅峰,也曾经坠落低谷,但是世间再多难题都无法难住我,虽受个性限制不至于像魏琛前辈般倚老卖老,但是飘飘然的心思倒在心中悠悠的冒了出来转了个圈儿。

新的人生要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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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文清在宣布退役的第一个小时内,霸图老板就找上了他,问他愿不愿意入股霸图,也做个霸图的股东。韩文清说,我不懂什么企业经营知识,当年街边大哥出身称霸游戏足矣,称霸商界联盟算半个在梦中出现的痴心妄想。老板说韩队我早就把你当成兄弟了,你还跟我谈什么钱?咱们吼也吼过,吵也吵过,你当职业选手的时候那么多工资大剌剌的放在我这里也不担心我给你乱抖搂,就凭这点你就算是当着俱乐部全体选手骂我,我也愿意给你这个人的人品撑腰。再说了,技不压身,学了这个你将来还能进联盟做做策划管理,孬好不说考个管理学的学位证出来还是少见,将来养老也方便,你就当我这个是员工福利,行不行?

韩文清的鼻子又有点酸。

 

在与新的人生来个大拥抱之前,韩文清先要借最后一场欢送会与旧时的霸图队长身份就此别过。最能喝的林敬言退了役之后也回到老家南京待着;最能喊能蹦能跳的张佳乐退了役去北京“打拼”,谁知道真实目的是不是去找老情人叙旧,后来才知道他开了一家花店;最能叭叭的李艺博不干解说去当分析师了,打了个飞滴也到场了,几乎霸图1.0、2.0、3.0全被张新杰叫了个全。这也难怪。韩文清了解他的意图,怕就他们现在3.0的闷货们根本快乐不起来。因为不知道张新杰明天会不会安排什么训练,聚会的地点就没定太远,霸图俱乐部新址拐两个街角,过一座桥,藉着月色可以看到海。

韩文清破天荒地没去问张新杰明天还会不会安排训练,可不可以疯久一点。他忍了半天,给自己找个借口,反复的告诉自己要习惯和霸图逐渐脱离过于亲密的关系,直到脱到管理者的那一层,但其实是从心底里抗拒张新杰板着脸“明天还有训练所以不可以玩很晚”的回答。

但好巧不巧,张新杰定的这家KTV却是他们当年夺了冠跑来闹的地方,当时韩文清二十一岁,张新杰十九岁,还是个能跑得很远的年纪。

于是韩文清赌张新杰的态度是默许。

酒酣的时候大概是十一点多,宋奇英被醉醺醺的白言飞鼓动着唱精忠报国;唱到一半被已经快醉的张佳乐切了套马杆唱“霸图的汉子你威武雄壮”;然后就被相对来说比较清醒的林敬言毫不客气的拍了视频传职业选手群;乐宝唱完当即被李艺博拎着辫子灌了满满一杯红的,接着被林敬言无情的丢到角落里,这会儿一定是醉透了。秦牧云叹了口气默默叫了辆滴滴准备带着因为严谨所以还算清醒的小宋副队、顺便扛着白言飞回宿舍——说到底还是顾忌张新杰的训练规划表,谁知道违背了会有什么后果。但是大家都已经习惯了惩罚的执行者韩文清的威慑,这次恰恰忘记韩文清已经退役了。

张新杰早就有点迷糊了,只不过众人念着霸图老队长的余威、新霸图队长的光环和他的生物钟没有猛灌他。这一点他和张佳乐却恰恰相反,张佳乐半醉的时候话很多,真喝醉了反而就悄没声的缩在一边;张新杰只要还有残余点神智必不说什么,况且他在正式场合绝不喝醉,因此留给众人一片不着调的神秘遐想——张新杰的醉态究竟是什么样子,可惜没人见过。张新杰性子看起来冷淡而疏离,和职业圈里的人并没有保持太多亲密的关系,只是大家把他当树洞,时不时的会把秘密透露给他,因为他看起来嘴比较严——话不多,点到为止,懂得分寸,彬彬有礼,严格而认真,都是朋友的必要非充分条件。

然而他们看到的仅仅是朋友的部分,韩文清想,私底下的张新杰其实很可爱,像是霸图楼下那只瞪着大大眼睛的猫儿。张新杰也很适合当情人。联盟之前做的投票问想选哪位现役职业选手当对象,前三名周泽楷、喻文州、王杰希,具体顺序韩文清没心思去记清楚,但他就记得张新杰令人意外的排在第四名。倒也不是没有理由,韩文清瞟了一眼自己稍微靠后的排名之后开始胡寻思八寻思。张新杰体贴、尊重人,经常执拗任性,但是有理有据。他平时不怎么笑,偶尔笑起来很好看——张新杰刚出道那会儿,第一场线下比赛打下来,多了七八个粉丝站子,那天晚上霸图超话里全是张新杰被修的过度到失真的照片,配字是清冷禁欲神颜小奶爸。

但张新杰是那种变成谁的情人,韩文清都会感觉遗憾的人。因为张新杰在他身边已经太久太久了,韩文清甚至不太记得那些张新杰闯进他生活之前自己那些乱七八糟的日子了。当一个人和另一个人携手度过了太多的日子,且他的喜怒哀乐都与那个人紧紧联系在一起的时候,倘若不点破,就这样继续不清不楚黏黏糊糊走下去;点破了失败了,大概结局就是永别吧。

 

到十二点多众人已经醉的不清不楚,韩文清也无所谓明日训练还是不训练,毕竟醉酒不宜于职业选手,他打个电话叫秦宋二人叫辆车把剩余的人送到附近的宾馆里休息,然后敲敲迷糊的张新杰的脑壳:“该醒了。”

张新杰就猛地站起来意思是他听到了,然后重心不稳,摇摇晃晃的又摔回到沙发上。

韩文清就忍俊不禁,抬着人肩膀出门。

夜很热。远处吹来深夜的海风带来几丝短暂的凉意和快意,在他耳畔嘱咐他当及时行乐。街边的落地晚灯照亮了昏暗的零点三十分的街头,却模糊了人的面容轮廓和内心想法,醉意笼罩下的张新杰的呼吸声起伏着他自己的身躯和韩文清怦怦跃动的心脏。

韩文清停下步子看明显走不动路的张新杰,青岛带点坡度的街道使得他走得有点吃力,从而把大半重心靠在韩文清的身上。韩文清走几步就停下来看张新杰眼睛,镜片后的猫眼仍然瞪大着,努力摆出清醒的姿态来,可惜酒精麻痹下的大脑已经不受控制,

韩文清逗他:“喝懵了?”

张新杰没反应,大概是大脑当机了,隔了四五秒对着韩文清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韩文清问他:“喝了多少?酒气这么重。”

张新杰仍然没有回答,靠在路边的建筑物上歪头看着韩文清,好像是在努力思考韩文清刚刚说的话的意思。

 “这么聪明的新杰,怎么一喝酒就傻了呢?”

 “不会吧,真喝多了?”

韩文清最后不死心的问了一句:“那还记得我是谁吗……”

他寻思自己今晚上也是喝的有点多,不然自己平日里沉郁寡言,又不常抒发内心感慨,此时突然连说三句,大概是酒精上头的缘故。心里有个很轻的声音轻声说:“也就是最后一次了。你从今一年往后,还能再和他见几次面呢?”

然后很意外的,张新杰就突然走上前抱住了韩文清,带着酒气和张新杰惯用的洗发水的香气。

他说:“我知道。”

他又说:“你是我很喜欢到能忍住藏在心里不敢说的人。”

嗯,今晚月色很好。

韩文清脑壳儿轰一下炸开,好像是初中那时候女孩子们都流行着和叛逆的男孩子谈恋爱,那时候的韩文清还没有练就大哥的气质,面对热情的女孩子们的表白山东人的害羞一览无余,低着头红着脸搪塞道,别这样,再说吧,我现在重心不在这上面,虽然这个借口也不怎么样,毕竟韩文清的重心也没有放在读书上。

但是那种呼吸加速、心跳加速、血管里流动的血都在加速的感觉,和二十年前的好像没有什么区别。

原来他们之间一直都有着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在。韩文清本就对感情不敏感,他爱的可以说是霸图这支队伍,但是这份爱能不能分张新杰一杯羹,他自己也没仔细考虑过。

霸图夺冠的那次,韩文清吼着从选手席上站起来,挥舞着双拳,队员们冲在一起拥抱,张新杰最后跑过来和韩文清拥抱,韩文清看他眼尾是红的,但是他在微笑。

十周年全明星那次,韩文清和张新杰在众人注视下站在一起拥抱,这个全明星赛上的拥抱本不该携带丝毫暧昧,只有尊重、英雄气概和惺惺相惜,但是张新杰在颤抖,细微而不易察觉。张新杰额前的碎发蹭到韩文清脸颊的时候有点痒,韩文清忍不住洗了下鼻子,又闻到了熟悉的薄荷味清清爽爽的洗发水味。

一下子回到那个有点炎热的青岛的五月,文艺小说般薄荷味的开头,张新杰初入霸图的时候严肃而认真的脸。弹指间便是这么多年。

妈的,韩文清忍不住要爆句粗口,原来我们都不再年轻了。

韩文清想逃,他痛苦地发现自己正在像张新杰一样开始冷静的思考未来。

他记得当时夺冠那次张新杰醒了酒之后又是一副淡漠又清醒的样子,问他昨晚说了什么干了什么完全没有印象,这次醒了酒第二天必定一下子又恢复到那种有距离感的关系。虽说酒后吐真言,但当事人记不得又算个什么数。即使张新杰说的这句话是真的,那前途也茫茫。张新杰现役职业选手,战术大师,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换句话,只要他喜欢,愿意做什么都能成功,至少韩文清是这么相信的,即使是退了役将来自学一下又能投入到新的行业中。

未来的路都不一样了,要怎么一起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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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三号的飞机飞上海,韩文清登机前把霸图对面自己家房子的钥匙给了张新杰,拜托他看护一下家里那几棵芦荟和仙人掌。韩文清在夺冠那一年霸图搬俱乐部两人都心照不宣的没提那天醉酒的事情,有人不记得,有人不愿说。张新杰也知道韩文清家里的情况,韩文清和家里关系很僵,一家人都是执拗的人,认准的事儿就是放不下,韩文清逃学打了职业这么多年,家里人还是有点耿耿。听闻韩文清重回事业正轨,家中关系才略略缓和,但韩文清还是不想让父母干涉自己太多生活,宁愿把钥匙交给陪他走过三十多岁的生命里最多日子的人。

张新杰沉默半晌答应,说“我先走了,路上小心”。他转头的时候好像擦了一下眼睛。

韩文清到学习中心报道,选择先去住两天宾馆,再去找套培训中心附近房子租住。他本就不善应付人际关系,因此果断的拒绝了可选的宿舍。

领完教材的七月里,韩文清散心的时候会带着口罩在上海的林荫道里往复的走,弄堂里的上海早饭四大金刚也都尝过了,七天之后还是觉得每个菜里都要放糖的本帮菜吃不惯。于是重拾自己当年在厨师学校混过半年就退学打电竞的本事,当晚就到街道菜场拎了一包蛤蜊回家烧,一边吃一边想念在霸图时和张新杰一起吃青岛街边的海鲜摊。张新杰这个人对吃特别讲究,虽然自己不会做,但总能分辨出食材新鲜不新鲜,加了哪几味调味料,最后养的霸图众人的嘴巴都特别刁。

韩文清走的前七天,提前让张新杰在计划表里安排了离开前的最后一顿要吃一次烤肉。

张新杰订的还是两人常去的那家店,烤五花、鸡肉两样招牌的肉食滋滋的放在架子上烤,木炭点燃发出浅淡的红光升高周围的温度,混合散发出油脂的香味和向上漂浮着被吸到抽气管儿里的水汽。这店里人熙熙攘攘,四周说话声音此起彼伏,服务员来不及管那么多桌儿,急匆匆的跑来跑去。好在张新杰也不需要别人帮他烤肉,这家店来过多次,一片肉剪几段、烤多久、蘸多少烤肉酱滚几圈儿辣椒面都有数。韩文清只负责吃,等烤肉的间隙里就喝喝南瓜糊糊,抬眼看一眼在满是烟火、人间气息里安安静静专心致志烤肉的张新杰,不禁怀疑张新杰不是凡尘俗人而是贬谪到人间的仙子。肉好了张新杰就拿生菜包上整齐的摆在盘子里,韩文清有的时候忍不住了就偷偷拿手抓一个,回应他的就是一记眼刀,吃完饭了再挨训,原因是韩文清之前没洗手。

 

刚到上海的第二个七天时,轮回的江波涛代表轮回开展外交工作,跑出来给韩文清接风叫他去吃烤肉。江波涛订的烤肉店倒是环境高档整洁干净,服务员在旁边负责任的把肉都烤好,说一句“慢用”就转身离开,留两个人不温不火的聊天。

江波涛看起来真的很好说话,没脾气,笑眯眯的,只有他这样的人才能把轮回团结到一块儿去,他问了霸图夏休近况,顺便问张新杰好。韩文清听到他提张新杰就忍不住发愣,觉得自己受张新杰影响简直太大了,吃饭也懒得说话。江波涛也发现韩文清状态不对,于是就不再提张新杰,开始问韩文清对上海的感觉,生活还习惯吗。

韩文清自己费劲儿拿生菜裹烤肉,发现自己无论自己怎么变着花样包都包不成那人包出来的样子,无奈一口吃掉,入了口才发现因为蘸的酱不一样,味道也不一样,微微一皱眉。

江波涛倒是反应很快:“韩队还没适应上海这边的甜口么?”

韩文清摇摇头:“吃不惯,连酱都是甜的。”

江波涛仍然笑盈盈的回答他:“没关系,好多事情总会习惯的,久了就好了。”

韩文清回答:“希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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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大概从十一月开始降温,长三角地区没有集体供暖,气温下降的时候往往还伴着阵阵小雨飘洒在空中,韩文清老是忘记带伞被突如其来的一场雨淋得火大。他跟张新杰抱怨上海天气喜怒无常,完全没有规律可找,第二天就收到了京东快递来的小爱音箱。七天之后韩文清就养成了出门问小爱下不下雨的习惯。青岛的冬天很少下雨,干燥又晴朗,过年的时候韩文清回家待个一两天就回俱乐部泡着,张新杰家里人都忙,过年也不怎么回去,初三初四这种日子里,两个人就并肩走在法国梧桐落尽了叶子、光秃秃的冬日青岛的大街上。张新杰喜欢在冬天吃烤地瓜,街边推着移动烤炉的大爷大娘那里买一个,手中塑料袋里盛着的烤地瓜捧在手心中都是烫的,袋子上都是氤氲的水蒸气,还在源源不断的从袋口里冒出来。

张新杰的镜片起了雾。韩文清就靠着他走近一些,他叫他慢慢走,怕他看不清路。

好像已经过去了很久,但依然历历在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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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文清因为进度跟不上,上完白天的全日制又自己补晚上的业余班再听听。上海的冬天尤其的冷,十二月寒冬的时候迎面吹来的风好像无视掉所有防具打出真实伤害,冷到人骨头都渗着冷气。坐两站地铁回到出租屋已经晚上十点,当日的习题还没学完,回到家早上为通气而开的窗户吹的满屋都是潮湿的冷气。进门的那一刹那,灯是黑的,屋是冷的,学的知识不是自己擅长的,每一天见到的人都不是自己最喜欢的。

韩文清头一次产生一种名为“无助”的情绪。

他给张新杰发了条无关紧要的消息:“我的花还好吗?“

张新杰当然没有回复,已经十点多了。

过了一会儿韩文清才意识到,没有人再提醒他按时睡觉,倘若自己不按时睡觉,也没有人生气的走过来说他不自律,没收他手机了。他缩进冰冷的被窝,因为温差而打了个喷嚏,甚至掉了滴生理性泪水下来,但是没有床头柜,当然也没有床头柜上放着的纸巾。

是你自己选的。韩文清对自己吼着说,所以你要一如既往的扛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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霸图客场轮回的比赛就在七天之后,韩文清恰巧在上早课。同班的同学们都是中年的老板,纷纷叨叨着自己青春期的网瘾孩子们在抢什么“荣耀常规赛”比赛的现场票,真是不懂现在小孩儿。韩文清心中一动,联盟赛程他已经刻意的好久没去看了,这次上微博一翻,七天后是霸图对轮回的比赛。他给江波涛那边发了条消息,让他们在轮回主场八万人体育馆留一个不用太好的位置,能看到选手人脸就行。当晚韩文清就收到了江波涛发来的电子票二维码,江波涛还是给他安了内场。

韩文清说:“麻烦你了。”

江波涛回:“没事。”

然后江波涛发消息:“韩队,到时候比赛结束会有保安带你到选手休息室,比赛结束两队一起去吃个夜宵,我已经和张队那边说好了,他也同意了。你看看有没有时间,确实好久没聚聚了。”

韩文清沉默半晌,回了一个“好”。

内心的猛虎大漠孤烟好像睡醒了一般,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发出清晨第一声虎啸。

 

两队队员上场的时候韩文清才发现江波涛给他留的是轮回那边靠走道的位置,周围都是来看周泽楷的小姑娘,尖叫着举着灯牌大喊着他的名字,完全忽视旁边的严肃口罩大叔。但比赛开场之后韩文清才知道江波涛用心良苦,因为正对着队伍的电脑屏幕挡住人脸完全看不见,反而可以清清楚楚看到另外一队队员的脸。

事实是张新杰一上场,韩文清的目光就没离开过他。裁判喊“霸图战队队长”时韩文清本能的要挥手,发现不对之后赶紧假装无事发生安坐原位。然后他就看张新杰在台上斯斯文文的挥手,看他和周泽楷握手,看他坐进独立的小房间,透过玻璃窗看他平静没有波澜的脸。张新杰还是保持老习惯,从来不主动和观众互动,一门心思专心在游戏上。这场比赛是赢是输,韩文清觉得自己应该不太在乎,毕竟不再是亲历这场比赛的选手,但当大漠孤烟和石不转的全息投影落在场馆中间的时候,韩文清老血沸腾,胜负欲一下子就起来了。

韩文清想起来张新杰以前和他说过看过韩文清的线下比赛,那时候还没有全息投影,石不转的模型上也不是张新杰的脸。此时此刻韩文清觉得自己的心境和张新杰的差不多,概括成一句话——“台上是霸图的队长,他在发光。”

轮回还是赢下了这场比赛,霸图一是因为磨合阵痛期、二是因为客场的关系,打冠军队轮回还是艰难了些。但是张新杰会处理好的,韩文清心道。保安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走到韩文清身旁,拍拍他的肩膀,把他从一片人声鼎沸中带到休息室门口。韩文清看着这扇贴着“客队休息室”的门突然心底飘来一丝犹豫,但不过三秒他就做出了向前的动作,推门走了进去。

张新杰正在房间的最深处椅子上收拾包,一言不发,听到声响他抬起头推了推眼镜,手中动作慢半拍,秦牧云和宋奇英在分析刚刚的失误,两人虽说有些遗憾,却没有抱怨,白言飞在垂头丧气,但率先发现了韩文清,说了一声:“卧槽!”

然后恭恭敬敬的说了一句:“韩队。”

迅速围过来的一众热情的霸图队员想问问韩文清近况如何,但是没人知道怎么开口,也不敢开口,支支吾吾大眼瞪小眼,视线瞟来瞟去,前言不搭后语。

最终还是宋奇英打破了沉默:“韩队,你刚刚看完了我们那场比赛吗?”

韩文清重重的点了两下头。

全队上下又陷入了沉默,一脸肃穆庄重准备挨训的样子。韩文清有点于心不忍。他离开了五个月,脱去队长身份,他们已经不再是他的队员。但那毕竟是霸图,他为之奋斗了自己全部青春的地方。

他愣神,看一眼目光灼灼朝向他的张新杰,对上他的目光坚定的说:“一如既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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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文清上了轮回包的大巴,身边坐的是张新杰,旁边隔条过道坐的是周泽楷和江波涛。

周泽楷蹦了几个字:“好像从前。”

这句话用不着江波涛翻译韩张二人也都能听懂。韩文清还在役的时候,关系较为密切的队伍之间主客场,比赛结束之后经常一起吃个饭。从来都是张新杰去安排,京菜粤菜本帮菜均很对胃口,虚空战队一行人来的时候张新杰更是一辆大巴车拉到当地最正宗的西安泡馍摊子去。韩文清和张新杰坐在第一排的双座,张新杰靠窗户韩文清靠走道。张新杰一坐上车就犯困,但是短途旅行带个U型枕又太过累赘,经常睡着睡着就在窗户玻璃上碰了头。青岛的路又坡儿多,比赛每次都碰上晚高峰,开动、停车,上下乱颠的人不舒服,韩文清就把肩膀悄悄往那边靠一点。张新杰睡觉喜欢抓个被角,没被角可抓就抓韩文清的队服一角,稀里糊涂的靠着韩文清肩膀睡,偶尔因为车内空气闷鼻子塞住发出很轻的几个呼噜音节,猫一般柔软。一到了目的地缓个五秒钟又快速清醒过来,理性回归开始处理饭局和社交。

但是今天张新杰没有睡着,他好像受了点小刺激的猫咪一般开始应激反应。周五晚上八点多的上海还是有点堵,天色已经黑的彻底,车里面为了司机师傅行车安全没开灯,借着依稀的路灯和红绿灯,还有高楼大厦的彩灯和霓红灯能模模糊糊映出人的轮廓。车里暖气打的足,车窗玻璃上起了水汽,光都是一团一团的没有聚焦。后排霸图队员和轮回队员眼看还要开个半小时,开始联机打游戏,听到孙翔和宋奇英开始讨论谁去打野,吵成一团。江波涛从座位上爬起来,看了旁边座位的二人,更加大声的冲着后面喊了一声:“给我留个辅助!射手给小周!”

孙翔:“那我打野,小宋去达摩上单,反正都是打拳的!”

宋奇英:“那你记得带惩戒啊……带什么闪现!”

韩文清和张新杰的沉默就在人声鼎沸中被江波涛的好意掩盖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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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新杰还是忍不住睡着了,醒过来时晕晕乎乎的,缓了一会还是缓不过来。吃烧烤的时候也没胃口,本来张新杰在晚上也不会去吃什么油腻的东西,更不会说夜宵。韩文清拿了烤韭菜土豆片羊肉串吃了几串也不吃了,怕晚上回家睡觉还撑着。看着一群年轻人吃吃喝喝、嘻嘻哈哈的样子,禁不住感叹岁月不饶人,自己好像也越来越注意健康生活了。

张新杰小声说:“没事,出去走走就好了。江副队很仔细,照顾了我的作息,烧烤店定在酒店的旁边,走过去只要十分钟。”

韩文清冲轮回众人打个招呼要先走,示意已经九点半了。张新杰临走之前还布置了12点之前拍照酒店房间打卡。

“韩队今天在,允许你们玩的晚一点。”他说,“明天晚班飞机,早上可以去买点糕点。”

韩文清和张新杰戴上口罩出了门,韩文清把高德地图调出来,在路灯的光下面仔细辨认着哪条哪条路。

“上海的路是很难认。”张新杰说。

韩文清说:“我想起来了,我来这条街上的乔家栅买过蝴蝶酥。”

张新杰走路的步子蓦地一滞。他知道韩文清一直不太爱吃甜的,到了上海这种能把糖做出花的地方,仍然保持了北方人的饮食习惯。不知道是带给谁,兴许是带给父母的,张新杰这样想。但是韩文清每年回父母那里也不会带甜的糕饼回家,一般都是带点茶叶或者保健品回去,一般这种东西他也不会花太多时间挑,很多都是别人送礼时留下来觉得好的,就顺手带过去了。这次不知道为何买甜的,究竟是转了性,还是遇到了哪位爱吃甜点的江南甜心,张新杰猜不明白,忽地也没心思再去确认清楚。他面儿上规规矩矩的走着路,心思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

韩文清看他迟疑,给他解释:“我元旦就放寒假回青岛了,提前买好准备快递回去。我机票都买好了,过两天收拾收拾就准备走了。”

张新杰微弱的“哦”了一声。

两个人又沉默着走了一段。张新杰在黑暗里看不清,又加上在想别的,踩到砖缝里好几次,韩文清干脆打开手机的手电照着,不让他再掏手机出来。

远处前方能看到宾馆的大灯牌发光,说明目的地快到了。韩文清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一句无关紧要的话来唤醒一直在沉默的张新杰机器人:“最近我挺好的,没什么好问的。那……我的花还好吗?”

张新杰很轻的说:“我每周二晚上都过去看看它们,仙人掌芦荟不太需要照顾。”

他又说:“以后能拜托你那位爱吃甜食的朋友去照顾它们吗?钥匙还给你,你转交给那个人吧,我不太会照顾花。”

“我自己还要照顾我自己呢。”

张新杰说这句话的时候带了丝颤抖,他站在十二月的冷风里,情绪崩溃是一瞬间的事,他向来最擅长藏匿情绪,把波澜壮阔收到自己内心的海绵里。但是情绪崩溃也不会被轻易察觉,顶多只是那么一瞬,接下来的又是平平淡淡的沟通,和解,他和韩文清因为战术还是生活方式吵架时,每次都是这样。

“韩队,你刚刚回答‘过得很好’。你在外地一个人,不熟悉的口音,不熟悉的气候,吃的饭不是你喜欢的,学的课程有些困难……而你问我的问题仅仅是无关紧要的花。” 

韩文清沉默,打开支付宝顺丰寄件,最近的寄件包裹收件人显示张新杰,地址是霸图的门卫。

他说:“我知道你爱吃甜的,但是又不喜欢点心碎掉……所以我到店里面去挑了最完整新鲜的买回来,自己卷了泡沫塑料快递过去……爱吃甜食的朋友是你。”

他走上前去,拥住了张新杰,“我要说的是,我想你了,还有……拜托你以后一直照顾我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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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天之后韩文清搭飞机到遥墙机场已经晚上6点了,张新杰站在出口看到韩文清手里拎着的梅干菜饼盒子直接就抢着拎过去提。

韩文清看到他高兴的要命,但是又忍不住逗他:“更想梅干菜饼还是更想我?”

张新杰老老实实的回答:“梅干菜饼。”

看着韩文清的眉毛马上要抬起来,张新杰赶紧安抚大猫猫的情绪:“因为想你的时候可以立刻联系到你,但是梅干菜饼不可以,我不能天天联系到它。”

韩文清面色有所缓和,但还是瞪了张新杰一眼:“你少给我来这套。”

张新杰就微笑,嘴角向上微微一弯。

看到久违的张新杰的笑容,韩文清不禁感叹,他在上海过的这数不清的七个寂寞的日子,可总算是宣告完结了。

 

 

 

Fin~


20.2.26更新歌曲链接《恒星》

意外在日推刷到了这首歌,可以点点听听,还和韩张蛮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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